楼兰王也很疑惑,并且表示:“汉武帝都放过我了,你们后世人为嘛子还这么恨我们楼兰”?
在盛世大唐,“黑”楼兰是文人的常态。
唐朝王昌龄以一句“黄沙百战穿金甲,不破楼兰终不还”将楼兰推到了唐代中后期的风口浪尖。
而李白也作出了“愿将腰下剑,直为斩楼兰”豪迈语句,可若是在在大唐,打开地图,翻遍了整个唐朝周边,都不会有楼兰这个地方,那么这些人纷纷要“斩”、“破”的楼兰,究竟是怎么回事?
这件事,其实还得从汉武帝派霍去病扫荡河西走廊,建立河西四郡说起。
在汉代汉武帝以前,河西走廊一直被匈奴所占据,这部分地区成为了“游牧民”的常驻地,也消耗着大汉的精力。
在汉文帝时期,冒顿单于还“划了地盘”,气势汹汹地给大汉来信,这封信就把楼兰拉下了水:
“楼兰、乌孙、呼揭及其旁二十三国,皆以为匈奴。”
但是汉文帝也没办法啊,匈奴当时能打,冒顿单于曾经还差点把刘邦交代在白登之围了,汉文帝只能忍,但是楼兰自此成为了大汉的敌人。
直到霍去病横空出世,一举拿下该地区的几个匈奴王,经略河西,将河西走廊彻底“打通”,这是丝绸之路的基础,而河西四郡中的敦煌郡,旁边就是楼兰国。
当时的楼兰乃是小国,作为小国,又远离长安,更远离漠北,楼兰有着自己的“生存智慧”,那就是当一个“墙头草”。
楼兰被人戏称为“楼骑墙”,就是因为他向匈奴、大汉双向称臣,以这种看起来哪都不讨好的方法,宣告中立。
本来汉武帝曾经问话过楼兰王,为什么要“骑墙”,楼兰王很是无奈,也坦诚回答,他的解释就是,楼兰小国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才能在“夹缝中生存”。
本以为汉武帝会大发雷霆,但谁知道汉武帝竟然还同情楼兰王,于是将楼兰王放了回去。
但汉武帝忍得住楼兰王,大汉朝却有人忍不住。
公元前77年,西汉外交家“傅介子”直接到又帮匈奴又帮汉朝的“墙头草”的地盘来解决问题。
傅介子的办法很简单,那就是“弑君换国”。
楼兰并不大,地理位置却是关隘,联通东西,趁着大汉还能打,一举拿下了楼兰国。
也是这一年,楼兰改名,不再叫楼兰了,一直延续到后世隋朝的“鄯善”,就是楼兰的新称呼,这也就意味着,自公元前77年起,楼兰其实就已经不存在了。
其实楼兰“骑墙”这件事,本身并不可恨,在中原和游牧大政权的抗争中,小国本来就难以自保,唯有睿智地周旋,才能够在夹缝中生存。
楼兰之所以在古代历史中如此“频繁”出现,不是因为它能打,而是因为他在漫长的丝绸之路中,成为重要的“节点”。
大汉亡了,丝绸之路却没有,一直繁盛着。
公元年,鄯善被北魏所灭,但灭的,只是鄯善国独立的政权,鄯善王心甘情愿俯首称臣,鄯善成为了中原王朝的“管辖地区”。
之所以这样做,还是因为保证贸易之路和边境地区的稳定,所以后世人天天喊着要“破”的楼兰,压根就是自己家的地盘。
到了大唐,北伐突厥,西讨西域,特别是贞观时期,强大的武功笼罩半个亚洲。
这也是大唐的骄傲所在,什么“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催”,什么“四边伐鼓雪海涌,三军大呼阴山动”,这都是那一个强大时代的豪迈写照,不论文武,作品中透露着无限的自信。
在这样的背景下,“战场诗”成为一种新的主流,但写战场,肯定就要写敌人。
假若光是写“突厥”,那可太俗,要是写西域,那打击范围太大,大唐当年也是“天朝上国”,接受万国来朝,人家这边小国刚刚“进贡”,你长安城里就有诗人写着要把人家“灭”了,对于外交来说,这不好。
那要怎么办?
聪明的文人就想到了,不允许写有的,那我写没有的不就完了吗?
“借指”、“代指”,这是唐代文人最强大的地方,既委婉,又克制,但背后的意境不灭,虽然这是一个盛世,但仍旧可以“豪迈无比”,就这样,早已经不存在的“楼兰”就被“带火”了。
楼兰楼兰,草原之南,写他,妥妥的。
公元年,这是大唐盛世的早期,唐玄宗励精图治,武则天时代留下的隐患被荡除,大唐扶摇直上。
这一年,二十七岁的王昌龄度过玉门关去“旅行”,这是后世宋代简直可以用“仰望”来形容的一场“远行。
王昌龄迈过关门,来到边塞,看到大漠茫茫,他心潮澎湃,虽是文人,但却热血不逊,他看到了历史,看到了飞将军,看到了一个堪比大汉,或者说更盛大汉的一个时代崛起,他又看到了边塞的军人们,于是他写下“不破楼兰终不还”。
楼兰,这一刻成为了对于“外敌”的代称,既是冒顿单于口中的那个楼兰,也是被中原王朝视为长久之敌的游牧对手。
王昌龄憎恨的不是楼兰本身,而是与家国缠斗上千年的草原政权。
自春秋战国起,草原就一直和中原形成对峙,也是从那个时候起,中原人口的“锐减”,几乎都是因为战争,毫不夸张地讲,农耕文明的大部分灾难,都是“匈奴”给予的。
所以当小国部落的首领来到大唐面见天子,并且称为“天可汗”的时候,中原人感到了无与伦比的骄傲,后世人无法理解,但这一段包含着“臣服”的和平,却是那一段刀光剑影岁月下,最完美的时代状态。
按道理来讲,“破楼兰”,大约只会是一段时间的文学潮流,而因为大唐和周边小国的和谐关系,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文学代指方式不会长久。
可是在大唐的中后期,“破楼兰”此类的意境如雨后春笋,楼兰再次成为中原人的“仇敌”。
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是“安史之乱”,因为安史之乱乃是胡人安禄山所挑起的大乱,这一场堪称古代文明重要的变局,直接将中原人和游牧民族的关系再次拉到僵持的局面。
也是从安史之乱起,游牧再次形成和大唐的对峙。
大唐的衰落,让中原人恨透了“胡人”,于是沿着历史,便追溯回了匈奴,他们表达着愤慨的态度。
而文字中、诗句中,对胡人几乎都是用“楼兰”来代指,唐末的胡人藩镇割据多么剧烈,那么“楼兰”被憎恨的次数就越多。
世人知道此楼兰非彼楼兰,但架不住“好用”,谁人不喊一句“破楼兰”,都显得落伍似的。
而在大唐后,进入了宋代,宋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,被游牧政权牢牢压制。有宋一代,爱国将领辈出,虽然实力上有所差距,但是脚步却不曾退缩,如北宋就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夙愿,将领们大有一种“不破楼兰”终不还的精神。
经历过数百年特定的历史环境、文学环境。楼兰这一个称谓,逐渐形成了一种“印象”,就是中原和游牧的对抗,而后世不知道的人,则会以为楼兰是一个存在漫长,而且实力始终强大的政权,但事实却不是如此。
仍旧是那句话,此楼兰早已非彼楼兰,楼兰其实在历史中一直没有很强的存在感,若说“楼兰”为什么能够“火”,归根结底还是它的名字太过唯美以及契合文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