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在汤湘营地拍摄日照金山时,由于技术不熟,将间隔拍摄时间设置为30秒钟一张,导致最后成片很短,而且每一帧中间略有卡顿。爬大滑坡的时候,为了避免沉浸在身体的痛苦中,我努力将脑子放空了一会,在10秒一张、15秒一张、20秒一张中来回权衡,最后决定下次必须使用15秒一张的间隔参数拍摄。“还有两次机会,一次在白当,一次在措学仁玛。”事实证明,人算不如天算。10月3日清晨,又一个冒着小雪花起早的日子。这一天我们不拔营,但是要在日出前,徒步去往四公里外的白当营地拍摄珠穆朗卓的日照金山。出发时天还没亮。山里的夜真的是黑透了,伸手不见五指,面对面看不见人影,加上下着小雪,雾气缭绕,半米长的电筒也只能照亮脚下三五米的距离。好在心态棒极了,四公里,我想,平地里随便跑跑十公里都没问题,四公里,哼哼,简直连鞋带都不用系。事实证明,任何时候,你最好都不要轻视这座大山。出发还没有半个小时,已经走不动了,穿着气叉着腰往回看,距离营地似乎才百米开外。“没事的”,我们相互安慰,“毕竟大滑坡都走过来了。”继续往前,又半个小时。开始怀疑狼牙是不是骗子,四公里,怎么可能一小时还没走完。看看手里的计步器,才走了一公里多点,默默的把骂人的话咽回去。黑暗之中,大家慢慢变得沉默,跟着头灯和手电的光,紧跟着狼牙上坡、下河谷、再上坡。天光慢慢由黑转蓝,由蓝转白,根据天色,我们估摸着山顶上的情形。“已经开始日照金山了吧。”“应该是最好看的时候了吧。”“应该。。。。。。已经结束了吧。”天色大白,雾气依然缭绕,四公里外的白当营地似乎遥遥无期,而心里却越来越凉,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慢。反正去了也看不到了,慢就慢一点吧。反正也看不到了,要不就不去了吧。走都走了这么远,不去看一眼还是不死心,还是再往前走一走吧。来都来了。。。。。。各种胡思乱想,白当营地到了。我小时候看过一本电影,男主角是一个退役*人,很帅,回家探亲时撞破妻子出轨,愤而返回部队。回去的车上,遇见女主角哭泣,说自己意外怀孕,男友却不愿意陪她回家。男主同情她的遭遇,用随身携带的巧克力包装纸捏成一个金色的戒指,冒充丈夫陪她回家。女主角的家,就在这样的一片云端,云端下种着葡萄。有一个镜头是,弥漫着雾气的清晨,女主从雾中走来,美的像一场梦。如果这个电影在中国取景,这个镜头,合该在白当营地拍摄。我反复的在心里想,如果,那天的雾气没有这么浓密,露出背后的珠穆朗玛、珠穆朗卓,哪怕只有一点点,那该有多美。我在山顶整整坐了一个小时,等这一幕的出现,最后实在冷的不行,只能返回汤湘。太奇怪了,早上千辛万苦无法抵达的四公里,返回时竟然只用了半个多小时。后来小伙伴们看到了山峰的一个尖尖,回看照片,也不是心中所想。汤湘营地比白当海拔较低,此刻已经阳光明媚,雪山环绕,水草丰沛,冰川融雪,牦牛懒洋洋的吃草,帐篷晒的暖呼呼,连睡袋都蓬松起来。回到营地,先蒙上帽子睡个回笼觉,饿醒了再爬起来,打一瓢喜马拉雅冰川水,先泡一杯挂耳,再冲一泡水仙,饿了煮一碗泡面,就着玛德琳、午餐肉、榨菜丝、qq糖,乱糟糟的吃一顿,浑身舒泰,嘴上念叨:活在这珍贵的人间。陆陆续续,小伙伴们都从白当营地返回。聚在一起时,我们问狼牙接下来的行程。其实,出发后的每一天,我们都会这么问,一开始他都是含糊的回答:“就是简单拉练一下。”“主要就是趟个水别的也没什么。”“就。。。有个大滑坡难一点。”“明天就是得早起,路还行。”时至今日,行程过半,木已成舟,眼看着团友们也不可能闹着回去,狼牙的措辞就变得自信起来:“就昨天那个大滑坡吧,还得爬回去。”什么!!要走回汤湘营地吗?“对,然后再垂直上升米。”我们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?!“这不是要去看白当营地嘛。”我们也不是很想看。“那也得来,嘿嘿嘿。”10月4日早晨,我从被窝里醒来,仔细的想了想当天的行程,早餐时,特意多吃了一个卤蛋。
哦,令人想飙脏话的大滑坡。
看着迎面走来兴高采烈的游客们,啊,可怜的人们,他们只知道马上要抵达俄嘎营地,却不知道隔一天还得原路再走回去。
我们突然懂得了前一天去往大滑坡时,从那些离开大滑坡的人脸上看到的神秘微笑。
下大滑坡,并不比上坡轻松。虽然心肺舒坦,但是脚下刹不住。八戒数次看见我冲过来时,都紧紧的贴在岩壁上,生怕被我撞下山崖。
再后来,大家开始说胡话了。
“你说,会不会有一种时空穿梭机,就那种大转盘,你拨一下转盘,诶,就到汤湘了,再一转,诶,措学仁玛。”
“那你转盘上还要多写几个地方,一转,诶,卓湘,再一转,曲当乡,直接回去了。”
不知道哪位扑街悠悠的说:“给你写上汤湘,你一转,恭喜大滑坡再来一次。”
呸呸呸。
雷先生接下茬:“那要是转盘坏了,走出来一看,白当!”
五个人一起转过头:闭嘴!
过了大滑坡,就是无尽的上坡。
途中,也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队伍,有独行重装的夫妻,有之前碰到的牛掰大爷,还有一个队伍特别规整,领队和向导在队伍前后夹击,领队的背上背着巨大的音响播放藏族歌曲,震的半个山头都侧目,队员们亦步亦趋的夹在中间,跟着歌曲的节奏缓慢前行,像是湘西某种仪式。
“你看看,这样才有团队精神,才不会掉队。”旁边有人议论。
等转过几个弯再遇见他们,队伍只剩领队和音响、小旗子,一个队员也没看见。
八戒开始陷入喃喃自语:那个鸡腿,还是吃的早了点。
雷先生则状如梦游,你觉得他没走,仔细瞧瞧,还在小幅震动。
理论上讲,海拔往上三百米而已,能有多远呢,为什么翻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头,走过一道又一道横切,爬上一座又一座山梁,那个传说中信号塔下的营地,就是看不见。
连信号塔都没有!!
直到阳光转成雨,雨化作风,风吹来雪,雪又结成冰,滑坡变成草甸,草甸变成雪原,雪原又化成泥沼,我才在灰蒙蒙的山岗上,看见一个寥落的信号塔,信号塔下散落着几匹卸下货物的马,信号塔的背面升起白色的炊烟。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对雷先生喊:
“我们到了!”
“哦。”
“你给我和大白马拍个照吧。”
“那你往它那走个十几米,挨的近一点。”
拍完,我问雷先生:“你要和大白马拍照吗?”
他摆摆手说,“不了,太远了,我走不过来。”
措学仁玛营地,是嘎玛沟徒步最重要也是最大的营地,由于东坡徒步有着极其严格的时间管控,一年只有五月、十月两个窗口期开放,其中又以十一假期进山队伍最为集中,因此y营地当天至少汇聚了十多支队伍,上百口人,营地叮叮当当一片爆炒葱姜蒜的味道,还有慌慌张张的领队到处奔走找马,要去接实在无法到达的队员。
“所以狼牙,实在走不动,还是可以骑马的对吧。”
狼牙:“嘿嘿。”
气死人了。
雷先生看狼牙实在忙不过来,主动请缨去打水,水源离帐篷不过十来米远,上下只有一个小坡,远远看见雷先生爬上小坡,丢下水桶就躺进了帐篷,足足两个小时才转醒,凑近看,也不过是普通的油漆桶里打了小半桶水。
海拔五千二,果然名不虚传。
嗯。。。。。。
是我。
还记得我原来长啥样不。
走进空气稀薄地带(3)
走进空气稀薄地带(2)
走进空气稀薄地带(1)
酱猪